上海老相机博物馆 光影游戏的另一种表达

方舟

　　近日，重庆南路上的老相机制造博物馆创办人陈海汶先生，在个人微博上发了个帖子，内容大致是，博物馆将为国产双反老相机提供免费整修服务。一时间，家里藏着老古董的玩家们兴奋不已。

　　“双反”两字自然是对应当下普及的“单反”而言。30多年前，张艺谋曾卖血买了一台海鸥相机，不知道当年大导演是否也遭遇类似“卖肾求iPhone”的耻笑？总之，当年海鸥相机在文艺青年心中如女神般神圣。

　　老相机博物馆面积不大，白天安静得如同一座被世人遗忘的老宅。但那些橱窗里的相机们个个自知身价矜贵，绝不肯轻易“嫣然一笑”的。说起来有趣，那台长得很像经典徕卡的老相机，的确是“山寨”出身，当年，6位摄影器材维修师傅日夜赶工，仿造国外型号研制出了新中国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自制高级相机，也就是这部上海58-Ⅰ型；而那台四方型的东风相机，是为庆祝新中国诞生20周年而研制，当年产量不足100台，如今在国际相机收藏界的地位，相当于毕加索的作品在画界的地位……

　　一台台老相机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如同闭口不语的美人，纵使年华逝去，但你晓得她们身上有很多很多的故事，你须有耐心，须有诚意，须有热情，才能从她们口中套得只言片语，而仅是短短的字句，你就能获益良多。就像那些相机机身上的斑驳磨损之处，它们和皱纹一样，是曾经微笑过的地方。

　　若是去得巧，你还会见到一番别致的景象：一群年过半百的阿姨爷叔们，正戴着老花镜，或埋头摆弄，或立着敲敲打打，事实上，他们正是装配车间的操作工。要是不说，你绝对不会想到，一部相机要由407种零件、89道工序组装而成，桌上摆满了小圆盖、螺丝帽、老虎钳、精密细小得像一颗米粒的零件……每一道工序都由老师傅们纯手工制作，这样的精雕细琢，不比打磨一个爱马仕铂金包省心多少。

　　上海老照相机厂在2009年便已拆除，陈海汶买下了这条生产线和海鸥牌商标的使用权，重新聘请了退休工人，将这条流水线再次启动，专门用来装配海鸥4A-109型相机，他就把生产线安家在老相机博物馆里，平时参观的客人有幸都能看到。老货之所以令人不舍，耐得住长久把玩而不失分寸，就是它们身上沉淀着时光的味道，那些光与影历经淬炼而留下来的故事。身穿白色工作衣的老工人们，从侧面看去，他们在玻璃上构成的剪影，似一幅油画，是镜头下的唯美定格。

　　也许，再过一些年岁，这些老师傅们都将退出历史舞台，他们的手艺也会由于缺乏后继者而失传。单反、微单、WiFi相机、超强像素的手机……当电子产品汹涌来袭，谁也无法保证，被取代的是什么，留下来的又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坚信，那就是：就像画面永远无法替代声音，那些被胶片记录的岁月，也将永恒。

　　去年的奥斯卡最佳电影《艺术家》，以黑白默片向胶片时代致敬，男主角在喜新还是厌旧的折磨中踯躅前行。在一切艺术都变得极其个人化的当下，某种坚持会被误会为曲高和寡。现在，当你挎着一台30年前的老海鸥相机玩街拍，形式感一定是大于内容的，说不定拍着拍着相机还会冒烟，于是，你还得冒着形式难免沦为一场行为艺术的风险。在这样的时刻，有一个处所能静静地容纳某些个人化的情趣，相当可贵。

　　事实上，老相机博物馆内设有30多家知名老相机厂家的专区，其中不乏“红旗”、“孔雀”，“劳动”、“西湖”等等当年都名噪一时的相机品牌。很多老式相机的款式，你可能都是头一次见到，而且在别的地方也不可能再见到。这就是收藏的意义。不同的相机镜头，更是有着不同的情怀，它们都是无法再复刻的绝版孤品，曾获得中国第九届摄影金像奖的陈海汶先生，如此描述博物馆的价值：在梦想的坚持和时代理想的契合点上找到抒发情怀的文化途径。你可以把参观看作一次怀旧之旅，抑或是寻回某种记忆的纹路。COCO香奈儿说过，生命就是不逃避，接受泥沙俱下，包容一切，照片便成了最忠诚的记录者。

　　展厅一角的天安门广场“到此一游”留念群体雕塑，带着一种朴素的天真。当那个在相机机身上刻上“为人民服务”属于创举的年代一去不复返的时候，器物留给我们的感动，由感官降沉至内心某个角落——每一代人都身在他们应该身在的岁月里。

　　上海老相机制造博物馆

　　地址：重庆南路308号

　　门票：免费参观

　　时间：周二至周日10:00-16:00（逢周一、周四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