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中华：摄影者如何与被摄者交流

方舟

在摄影中，尤其是在新闻摄影中，我们经常会碰到这样一种现象，当你的相机镜头对着他人的时候，很大一部分人都会出现不自在的感觉，或表情僵硬，或语言迟钝、动作变形等情绪紧张的反应。被拍摄者为什么会出现镜头恐惧症呢？心理学告诉我们，这是出自于人的天生就有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      如果说你的镜头面对的是熟识而自信的人，他们可能会不太在意你的拍摄，在没有受到干扰反应的情况下，我们就可能拍摄到真实生动自然的画面。但当我们碰到的是陌生人或是不自信甚而是自卑的人，拍摄时情况就很糟糕了。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拍摄目的，警惕性很高，有的担心被揭了短、被亮了丑、被暴露了隐私，所以会婉拒、避让、反感你的拍摄。      如何克服人为原因造成的拍摄中不利因素呢，我以为亲近与善意被摄者，可拍出“本真画面”。      一、降低“拍摄行头”，减轻对被摄者的压力      现在社会上有一些摄影发烧友，戴着摄影大帽，穿着摄影马甲，背着摄影包架，扛着“长枪短炮”，在拍摄现场上窜下跳，派头十足，结果拍出的照片一团糟。在拍摄现场，这些人高高在上、为我独尊，靠行头唬人，他们不是在展现摄影技艺，而是在炫耀自己的豪华装备，暴露的却是他们膨胀的虚荣心，自然不会受到被摄者欢迎，拍不出好照片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曾屡获世界新闻摄影大赛大奖的丹麦自由摄影师大卫，常年在世界各地拍摄新闻，他用的相机就是一些让人看不起眼的小玩意（小机身、短镜头），很多人对此纳闷。他说，摄影比拼的不是装备，是人的头脑和思想，而用小巧、轻便一点的装备，能减轻被摄者的警惕和防范心理，让他们在被摄过程中处于平常状态，所以拍摄时就会顺畅很多，减少了很多阻力和麻烦，所拍出的画面也真实。      实践表明：大相机、“长炮筒” 、闪光灯、咔嚓声这些摄影元素展示的气势越盛，对被摄人们的影响就越大。      当然，这并不是对用好的照相设备的否定，而是主张用豪华装备时要避免炫耀之嫌，要放低姿态去拍摄，不要因你的“高档行头”干扰了镜头面前的人们。      二、交流随和亲近，给被摄者一个好印象      当你走进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一群陌生人的时候，我们的拍摄应从微笑开始。我把它称作“表情外交”。      有人将微笑称作是“世界语”。法国大作家、社会活动家和音乐家罗曼·罗兰曾说：“面部表情是多少个世纪培养成功的语言，比嘴里讲的，更复杂到千百倍的语言。”微笑是人们在交际中的重要体态语，她就像一缕晴和、灿烂的阳光，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甘露，温暖、滋润着对方的心田。当对方看到你的微笑时，素不相识的拍摄者与被摄者彼此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会被拉得很近，周围的空气、现场的气氛也不会因为生人的到来而凝固、紧张。      接下来，便是“语言外交”了。灿烂的笑容、平和的说腔、幽默的说辞、得体的说道，你与被摄者的距离会进一步缩短，你会被这个陌生的群体逐渐接纳。      再下来，就是“行动外交”了。有句话叫“听其言，观其行”，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如果现场有合适的需要帮忙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不一定要你去帮忙做什么大事情，哪怕只是搀扶一下行动不便的老人，随手给施工者递一把工具，也能获得被摄群体的好感。      2012年5月，我去荆门市东宝区牌楼镇荆钟村采访农民在流转土地后的生活状况，在村民王玉华家，看到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时，我想拍摄一张他们全家福似的生活画面，可老王怀孕8个月的儿媳说自己身材变形了，“蛮丑”，执意不让拍，我和电视台的同行开导她，表示我们将用最好的技术、最佳的角度、选择最美的画面，而且打趣说要为她拍几张当今流行的时尚“孕照”，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和她本人做个永久的历史纪念，最后把她给逗乐了，终于成功完成了拍摄。      三、主动表达善意，让被摄者把你当朋友      对陌生人，摄影者不仅要博得他们的好感，与他们实现“零距离”交流，更为重要的是了解他们的处境，走进他们的心理，反映他们的诉求，也让他们了解你的拍摄意图，把你当成可以信赖的朋友。这样，你才能顺利地展开拍摄工作，也才能从更深的层次拍摄到鲜活本真且具有视觉冲击力、情绪感染力、思想影响力的照片。这方面有三点要注意：      一要事先做好摄影前期筹备工作。至少对采访的这个事件做个大致的了解，如果手头材料丰富的话，掌握的情况越细致越好。      二要现场敏锐观察。通过与前期掌握的情况进行比对，情况有出入、变化，拍摄思路和方法就要相应做出调整。在感受陌生环境，与陌生群体交流中，要口勤、眼勤、腿勤、手勤、脑勤，一方面与被摄者拉近心灵的距离，一方面也要对整个环境、事件有一个本质的了解和认识。     三要主动“示好”，表达真诚与善意。在拍摄采访中，摄影者要始终保持“主动”姿态，主动亲近被访者，真诚、善意地把你“为公众、为正义”的宣传报道思路展现给他们，让他们对你信服，自然地配合你的拍摄、采访。      面对灾难性的事件，人们都会呈现出情绪低落、思想沉重的状态，这也给摄影报道带来了难度。用镜头记录灾难，似乎在展示、放大这种痛苦，这个时候更需要表现你的真诚与善意，获得灾难中人们的理解与支持。      2008年4月，在汶川大地震中一名荆门女童不幸罹难。在女孩遗体运回荆门老家安葬过程中，受到荆门有关部门和市民的关爱。我们一方面要表现社会的关爱之情，另一方面也要表现自然灾害带给人们的伤痛。在拍摄采访过程中，我和同事向死者亲属表示了悲痛和惋惜之情，并进行低姿态及稍远距离的拍摄，而且请死者家属寻找了罹难女童生前几张活泼可爱的照片进行了翻拍，在报道中以示怀念之意，获得了家属的理解与配合。这组新闻摄影专题报道在社会上也产生了良好的反应。      总之，摄影人在与陌生人交流过程中，要以平民情怀拉近与他们的距离。只有博得了他们的认同，你才可能在现场拍到生动、自然、真实的照片，你的作品才会有生命力，才会贴近读者，感动并影响社会。